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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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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二章

“宋蘅偷盜宗門靈寶,潛逃判宗,即日起逐出宗門,格殺勿論。”

明笙笙自然不會放過她,她毫不遲疑下令,要永絕後患,只是礙於席玉君聲望,弟子們仍然有所顧忌,並未言聽計從。

“這……”

“大師兄可知此事?”

“宗門態度如何?”

“掌門未有出面。”

“……”

一邊是明笙笙,一邊是大師兄,弟子們舉棋不定,十分踟躇,但鐘雲霜得知此時後立即趕至孤峰,當面呵斥席玉君。

“你竟放縱她任性妄為?”

席玉君:“偷盜一事可為真?”

鐘雲霜看著他,已經意識到了不對,她有些震驚:“你忘了宋蘅?”

為什麽人人都要同他提及她,難道他們之間當真有些瓜葛牽扯?不止是鐘雲霜,明笙笙及其他弟子們也是多加試探,一再提及。

席玉君面色冷漠:“她是自由之身,來去皆隨她意,何必強求。”

他的態度已然表明了一切,落霞墟的作用到了現在才發作,趁他虛弱之時,一舉顛覆,沒了那些記憶,宋蘅於他,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來歷不明的修士罷了,無足輕重。

正如秘境中他於宋蘅那樣形同陌路,一方的執著便淪為笑柄。

他本就如此冷淡,多說無益,旁人也無法扭轉他的念頭,於是鐘雲霜不再多言,她轉身而出,徑直找到明笙笙,頭一次冷了臉,說了重話:“小師妹,妄念太深恐入魔道,莫要一錯再錯。”

明笙笙神色扭曲,她看著鐘雲霜,連師姐也不再站在她這邊了,宋蘅到底有什麽伎倆迷惑了這麽多人,依她看,宋蘅才是真正的魔。

她一忍再忍,屢屢落於下風,一點點失去人心,甚至失去了大師兄,為此她不惜殺了莫淵,可是誰又知道她的委屈呢。

明笙笙豁然爆發,心底的郁氣一發不可收拾,她幾近質問地步步沖到鐘雲霜面前,咬牙切齒控訴道:“你又知道些什麽?!”

“咻——”

她眉心營魄燈浮現而出,大道至樸。

“為了供養這盞魂燈,我付出了多少。”她一字一句道:“這麽多年,我付出了一切,所有的靈力、精血,甚至魂魄,全部奉獻於這麽一個死物,導致我空有境界而無修為,毫無還手之力。”

鐘雲霜隱隱知道她身上懷揣著一件重寶,卻沒想到是營魄燈,有此燈在可保神魂不朽,幾近長生,直通大道,但弊端也是明顯,全無靈力,只能再尋一人相合。

難怪明笙笙緊抓著席玉君不肯放手,若論人選來說,席玉君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,有席玉君珠玉在前,她哪裏還瞧得上其他修士。

明笙笙憤憤不已,不只是虛弱的自己,更有多年苦心孤詣卻一敗塗地的恨意:“在我小的時候大師兄便來到了宗門,嶄露頭角,我和大師兄一起長大,相伴多年,從他來到宗門的第一日,我就明白了,這是為我準備的人選,他是我的。”

他們相伴多年,縱無情意卻也有情誼,這麽多年她一顆心撲在了席玉君身上,一個是掌門之女,一個是掌門高徒,除了他,還有誰能配得上她?

席玉君的天資修為都是絕佳,足以匹配營魄燈,他的性情更同她相似,都是高高在上,不落凡塵,庸人怎麽能和她相提並論,更別提攜手仙途。

渺小卑賤的蟲子不配登臨絕巔。

明笙笙嗤笑一聲,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,她揚起頭,盛氣淩人:“他是最好的,合該是我的。”

鐘雲霜看著她,只覺得陌生,這還是她記憶中那個明媚的小師妹嗎,好像忽然之間她就變了一個人,氣焰囂張,咄咄逼人,或者說她本來就是這樣的明笙笙。

“笙笙,你對師兄根本就沒有一星半點的愛意。”

這樣的話明笙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了

“你好像以為你真的愛他。”

最初在元城陰境中時,她聽見了程蕓的嘲笑,可是她怎麽會不愛席玉君,如果她不愛席玉君,又怎麽會為他不惜一切,不擇手段呢。

明笙笙高昂著頭,仍然傲氣,並不為她的話語動搖:“私心作祟。”

別以為她不知道鐘雲霜對席玉君亦有情意。

鐘雲霜一楞,隨即搖搖頭,她目色清明,並不心虛:“那是從前了,妄念當斷,以免擾己所道,我已決意閉關,滌除雜念,一心求道。”

“那你就自己躲著去吧。”

“但因著舊日私心,我曾犯下錯誤,今日再不可再錯。”她並沒有動怒,仍然十分平靜,坦然面對:“我已攔下追殺令,宗內弟子不會再為你驅使,顛倒黑白。”

“你——!”

聞言明笙笙柳眉豎起,惱怒道:“鐘雲霜,你以為這麽做你就能心安理得了嗎?”

“自然不能。”

明笙笙執迷不悟,她言盡於此。

鐘雲霜推開門走了出去,目光投向孤峰,眼神飄渺,而後她狀若平常地向後山走去,一劍劈開山洞,向著暗無天日的洞窟走去,一人一劍,於今日閉死關,不破不立。

人的私心才是那不可捉摸卻又無處不在的魔,所幸她懸崖勒馬,及時醒悟,對此她深感歉然,無顏面見宋蘅,哪怕做下再多事也於事無補,在落霞墟中喪失記憶、執念的那段時日,讓她想起來從前立志飛升的意氣。

鐘雲霜輕嘆一聲,於洞中盤膝打坐,雙目緊閉,摒棄一切紛擾,這洞窟才是她該在的地方,紅塵世俗並不適合她,唯有如此,才可心無旁騖。

在她走後,明笙笙大怒,氣得摔碎無數靈器,她早該明白,鐘雲霜這樣的呆子並不能仰仗信賴,在閉關前還要橫插一腳,裝的一副偽善面孔。

“若為我殺了宋蘅,靈石靈寶,不在話下。”

她別無他法,只得和以前一樣,暗中傳話於弟子們,她就不信鐘雲霜能擋下所有人。事實證明人心不齊,各有打算,真有人悄然出宗,尋找宋蘅下落,宋蘅不過剛剛出發,定未走遠,富貴險中求。

鐘雲霜只能攔住明面上的大肆追捕,卻無法掐滅人的野心欲望。

宗內氣氛詭異,弟子們惦記著明笙笙所給好處,長老們則打著仙元的主意,其他宗門的長老們耽擱多日也未離開天玄宗,借口給弟子們療傷一直住在宗內,但他們所圖為何眾人心知肚明,只是不好明擺著趕客。

因此弟子們大多浮躁,心思繁多,如鐘雲霜這般果斷閉關之人寥寥無幾,唯有向翊和袁雲若追隨,厲沈雲得知小道消息後,他放心不下,二話不說便提劍追出了宗門。

席玉君已經背棄了宋蘅,也許這正是他的機會。

他黑沈沈的眼中終於生出些許希冀,燦爛若星,胸腔裏的一顆心砰砰直跳,呼喚著另一頭的宋蘅,燃燒著他無盡的渴望,心底深處所藏匿的野心迎風增長,一發不可收拾。

他一定會比席玉君做得更好,不會辜負宋蘅的期望,席玉君能為宋蘅做的,他一樣可以,就連這條命他也不會吝惜,反正這顆熾熱滾燙的心臟早已不為他所有,而是全權掌控在宋蘅手心。

“噌——”

熾盛的靈火染上他的眸子,霎時亮的驚人,心火搖曳,映照一人身影,宋蘅當然沒有走得太遠,畢竟她實在沒多少靈力,空有杯盞卻無水源。

“你來了。”

“嗤嗤——”

厲沈雲收斂一身不知何時冒出的熱烈靈火,他深深呼吸,壓下那些難言的悸動,他看著宋蘅,氣血沸騰,靈氣呼嘯而起卻無出口。

“宋蘅。”

話一出口他便驚訝了,他的聲音如此喑啞,幹渴難耐,他心臟鼓脹,有太多太多話想說,這些企盼爭先恐後地冒著,堵住了他的咽喉,最後他只能幹巴巴地喚了一聲。

他有些懊惱,於是臉色不大好看,仍然陰郁沈悶,但他立即意識到了,又覺得不妥,幾番折騰下來,他只覺得挫敗,只能一瞬不瞬地看著她,種種情緒升騰,攪在一起,讓他惶惶不知所然。

宋蘅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眼神,輕笑出聲,不疾不徐道:“你是不是想說,你會和席玉君一般待我,無論是何處境。”

厲沈雲怔住,她主動開口,點破他的心思,讓他感到迷惘,宋蘅到底想聽見什麽樣的回答呢?他直覺他的回答至關重要,於是越發謹慎。

半晌後,他堅定道:“我比他更好。”

“更好?”宋蘅反問,好整以暇地走近他,她伸出一根瑩白手指,虛虛懸於他心前,眸光莫測:“厲沈雲,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。”

她是怎樣的一個人?

厲沈雲對上她冰冷的眼神,忽然間通體冰涼,那些灼熱的火一瞬熄滅,他如墜冰窖,心生不祥,宋蘅當日並不是大發善心地賜予他功法的,一路走來,他比席玉君看得清楚,也知道更多,她暗有籌謀,向來對他抱有期望,堪稱狠心的期望。

但有一點毋庸置疑,宋蘅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。

她是魔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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